Time&Space

01.

　　中原中也作為黑手黨五大幹部之一，年紀輕輕不僅有輛十分寶貝的車，在橫濱還有個別具古代氣息的獨棟房屋。

　　芥川龍之介在一次搭檔任務結束後順道前去作客，規矩地跪坐在榻榻米上，一抬頭就能看見頭頂上方的橫樑。

　　太宰治曾經在這邊上吊自殺未遂。

　　『老師，為什麼要在中原中也先生的房屋內上吊呢？』

　　在中原中也「你要死隨便哪裡都好，不要弄髒我家的橫樑！」的暴怒聲以及太宰治「能夠被我看上是你的榮幸，真要說的話這麼好的橫樑居然是小矮人中也所有實在太浪費了。」的嘲諷聲平息後，當時趕來解救自家老師，之後便默默站在一邊等著兩人吵完的芥川開口詢問。

　　有著漂亮鳶色眼眸的青年看了他一眼，嘴角掛著懶散的笑容：『剛就說了，因為中也家的橫樑很適合自殺啊，如果能造成小矮子的困擾就更好了。』

02.

　　橫濱河十分寬廣，看起來也有著一定的深度，河水並不是很清澈，讓人有種一旦落水了就再也回不了岸上的錯覺。

　　芥川龍之介在傍晚難得提早回家時經過那裡，恰巧看見站在河邊慌慌張張左顧右盼的人虎，他焦急的目光不斷在水面逡巡著，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一般。

　　相較於中島敦每次遇到這種事情就會慌亂的不知所措，芥川淡漠的眼神盯著寬廣的河川好一會兒，隨即朝某個隱隱冒泡的地方出手救人。

　　太宰治常常在這邊跳河自殺未遂。

　　『老師，為什麼要在這邊跳河自殺呢？』

　　剛被羅生門從水裡拖出來的人渾身依舊濕漉漉的，他對於借穿脫下外套披在自己身上這個行為沒有任何的反應，只是閉上眼睛，因為冰冷的河水浸泡而不斷顫抖的唇瓣一張一闔：『因為這條河夠寬啊，說不定跌下去了就真的回不來了呢，大概是橫濱所有河川中自殺成功率最高的河流喔。』

03.

　　太宰治，只屬於他的，此生唯一的老師，曾經用過各種方式嘗試自殺，但是通通未遂。

　　芥川龍之介來到一處臨海的懸崖邊，他坐在懸崖的最前端，純黑色的瞳眸望著隨時間沉沒海中的夕陽，以及隨著餘暉消逝逐漸黯淡下來的潮水。

　　太宰治並沒有想過在這邊投海自盡。

　　『為什麼老師總想要自殺呢？』

　　他記得自己以前曾經這麼問過，而那個人也回答了他。雖然永遠搞不清楚太宰治的想法，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在一般形況下，對方從不吝嗇於給予答案。

　　『因為只有在瀕臨死亡的時候，才會清楚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啊。』

　　『只有在那時候，你才會發現原來心臟的鼓動是那麼用力，彷彿可以穿透胸口一般，它在提醒你即便到那一瞬間，你仍舊存活在這個世界上。』

　　「……」太宰治過去的言語依舊清晰如常，芥川龍之介閉了閉眼復又張開，他向前傾身，直直墜落。

　　「嘿～唷！真危險，看你也不打算用羅生門，這樣下去就真的死了吧，芥川君？」

　　失重感襲來的一瞬間手腕被什麼人抓住，接著便是自己身體被硬生生滯留在空氣當中，芥川龍之介張開眼朝上看去，發現捉住他的人便是自己心心念念著的自殺慣犯。

　　沒有掙扎，芥川停頓了下，口中輕喃了聲「太宰先生」，在對方的目光中默默回握住拉著自己的手，在青年的幫助下重新回到岸上。

　　「呼，累死了，沒想到芥川看起來瘦，其實身體還是挺結實的？總覺得這樣一拉手都快脫臼了……」抱怨了下，太宰治一臉嚴肅的教育曾經的學生：「我說芥川君啊，這地方好歸好，要跳下去還是要看準時機的啊，現在可是退潮時間，下面已經不是海水了，而是滿地的尖銳石頭喔，一下去立刻就會頭破血流，不僅很痛苦而且很難看的，你也不希望自己最後選擇的是那麼悽慘的死相吧？說起來，怎麼突然間學起自殺來了？我可沒有教你這個喔。」

　　芥川龍之介默默聽著自殺慣犯的訓話，在聽見最後面的問句時他眨了眨眼，輕聲開口說了一句話：「我只是……在體驗活著的感覺。」

　　向死而生，如您所說的。

　　太宰治微微挑眉，看著人半晌後勾起淺淺的微笑：「哼嗯──這樣啊，不過做這件事的前提是你必須確認自己會被救喔，不然當你體驗到之後的下一瞬間就要死了，多划不來。嘛，雖然換作是我就無所謂啦。」

　　「在下有考慮的。」所以才會在把您撈起來之後來到這裡，才會在確認您在不遠處時往下墜落。

　　太宰先生，確實如您所說的，當人逼近死亡的時候，才會體會到「活著」的感覺呢。

　　但是我……果然不需要，所以……

　　站起身來，芥川龍之介朝著人微微躬身：「謝謝太宰先生的幫助，在下不會再這樣做了，但是只要太宰先生還是試圖自殺，在下依然會前去將先生救起的。」

　　「所以以後還請先生，見諒了。」

　　您就繼續依著自己的意志，去不斷提醒自己「仍舊活在世上」這件事吧。

　　　　Fin